爱情都是这样爱情开始

我也在医院，为了打胎。

回家第一时间，我便在一纸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看见时，俊眉微蹙，嗓音泛冷，质问我: 温云，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笑了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陆承洲，我放过你了。

他眉眼间全无对白月光的温柔，只是冷眼瞧着我的狼狈。

然后毫不犹豫在纸上签了字。

拿到离婚证时，我第一次径直离开，不再去看他的背影。

陆承洲却突然拉住我的手: 温云，等你闹够了，我们再——

我甩开他的手，不耐烦道: 没有再了。

陆承洲，我要结婚了。

1

陆承洲又一次留在医院照顾魏菱那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屋里空空荡荡，没有像往年那样精心放着鲜花气球。

因为，布置它的我，竟在三年的婚姻里，丧失了所有对爱情的幻想。

以及，对陆承洲的幻想。

陌生账号将陆承洲趴在病床边的安静睡颜发给我时。

我第一次没有感到如坠冰窟的寒冷。

而是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至少过错方不是我。

我暗暗想到。

然后，手疾眼快地点了保存。

那边很快撤回。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发现，魏菱的小把戏很拙劣。

拙劣到我本没有必要像个泼妇一样和陆承洲大吵大闹。

不值得。

想到这里，我扯了扯唇角，回了句: 拍照技术不错。

发完，便将她永久拉黑。

静得一根针落地可闻的客厅，茶桌上摆着一张医院检查单。

是怀孕报告。

快三个月了。

应该是我还不知道魏菱去了陆承洲医院那天。

陆承洲破天荒地早下班，对我温柔纵容。

倒像是回到了恋爱时期。

我还以为他终于开窍，知道夫妻间也是需要经营的。

却没想到，只是因为心虚而给的补偿。

真是讽刺。

阿云，明天我陪你去，不然我不放心。

闺蜜迟灼给我发来消息。

她知道我要去打胎。

也知道我没有人陪。

因为当初为了嫁陆承洲，我几乎和家族决裂。

现在，也只是在经受自己一意孤行的报应而已。

我回了句好。

然后将桌上的报告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转身回房睡觉。

2

第二天，迟灼开车接我。

我们去了最权威的三甲医院，也是陆承洲上班的医院。

不过，我们去的是妇产科。

过程很快。

我被推着出来时，面色惨白。

还好打了麻醉。

观察一小时后，就可以出院。

迟灼考虑得很周全，给我弄了个电动轮椅，最豪华那款。

还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我们坐电梯下去。

妇产科的楼层较高，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我们被挤在最里面。

经过心外的楼层时，电梯停下。

一对男女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身形挺拔，肩宽腿长，露出俊朗的眉眼。

女人唇色苍白，眉眼间带着病色。

她挽着男医生的手臂，头轻轻靠着他的肩。

柔声道: 承洲，谢谢你陪我去散步。

散步?

这两字在我和陆承洲之间，已经是个十分遥远的词。

因为他总是冷声告诉我: 温云，我很忙。

我没有时间。

我有手术。

我要参加研讨会。

反正各种各样的理由。

久而久之，我也不再问了。

反正问了也没用。

或许是散步两个字也勾起了陆承洲些许的回忆。

他神色恍惚了下。

然后轻轻摇头，很有教养地安抚: 没事。

耽误不了多久。

你一个人生着病去散步，我不放心。

真是病人的好医生啊。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

似乎感应到什么，陆承洲顿时皱紧眉，紧张地转头往回望。

但什么也没看到。

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电梯里有陆承洲的病人家属。

是个大姐，说话爽朗，她道: 陆医生，这是你媳妇吗?

长得真水灵。

你们感情真好。

3

如果魏菱真是陆承洲的老婆。

那大姐说的话就是锦上添花。

陆承洲便能毫无芥蒂地接下这个话茬，顺便和心上人秀秀恩爱。

但偏偏，魏菱不是。

所以，魏菱没接话。

而陆承洲抿了抿唇，才道: 我们是朋友。

大姐看过的热闹比小屁孩吃过的盐还多。

什么场面没经历过。

但这场面，她还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

她鲠了鲠，才干巴捧场: 那你和你朋友感情真好。

或许是良心过意不去。

她又问了句家常: 那你老婆呢?

电梯里立马静了一瞬。

每个人面色都有些奇怪。

互相朝同伴对视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震惊的热闹。

之前还以为两人是在暧昧期的朋友。

所以，他们都没什么感触。

眼下，听大姐所言，这医生明显是有老婆的。

但在工作时间和病人拉拉扯扯。

顿时，众人有些鄙夷。

我死死拉着迟灼，生怕她把这场热闹扩大。

让我和她也成了被看热闹的猴子。

大姐没什么坏心眼。

所以陆承洲回答时语气如常: 她在上班。

叮地一声。

电梯门开了，一楼到了。

这场令人窒息的谈话终结。

一群人涌了出去。

陆承洲扶着魏菱，往医院花园的方向走。

而我和迟灼要去停车场。

所以还在电梯里面。

我看着他俩的背影，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视线。

陆承洲缓缓转头。

眼神带着疑惑。

但迎接他的，是已经下行的电梯。

4

迟灼将我送回家。

喊了人帮我收拾行李，暂时先搬到她那里去。

只是，刚到家门口。

却发现门开着。

我记得我关门了。迟灼疑惑道。

我也记得是关了门的。

不会有小偷吧?迟灼压低声音喊道。

我一时没注意。

就在打算先叫保安时。

微敞的门被大大拉开。

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我面前。

小姐，夫人来接你回家。

是家里的郑姨

我睁大眼，手指紧紧攥着轮椅的扶手。

一时无话。

迟灼缩了缩脖子，把头低得死死的。

当初我非要和陆承洲结婚时，家里放话，谁都不能和我玩。

但迟灼没听。

所以，她有些心虚。

我拍拍她的手，告诉她别怕。

然后，我被郑姨推着进了客厅。

沙发上，一个贵妇人端坐，举止优雅得体。

她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几眼。

然后，眉轻轻蹙拢。

打胎伤身体。

你必须跟我回家调养。

嗓音冷冰冰的，还带着几分火气。

我抿了抿唇，鼻子一酸，突然感到了几分委屈。

眼泪倏地就落下。

一声叹气幽幽响起。

清冽的香气便将我包裹。

妈妈走到我面前，蹲下，看着我的眼泪很无奈:

南墙撞也撞了，还不回家吗?

我微微点头，说: 要回的。

妈妈，我真的好疼。

打麻醉针的时候疼，做完手术的时候也疼。

在电梯的时候更疼。

只是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能忍。

但妈妈一出现，我就不能忍了。

我扑进妈妈怀里，猛地哭出了声。

嚎啕大哭，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

仿佛要将所受的委屈全部哭尽。

像小时候那样，妈妈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安慰:

哭出来就好了。

囡囡，先回家。

我点头。

这次，陆承洲和我之间。

是真的完了。

5

我以为陆承洲要在好久好久之后才发现我不在家。

但没想到，我离开的当天晚上，他就给我发了信息。

去哪了?

彼时，我已经在家里舒适的床上，享受着久违的安逸。

离婚协议书律师正在起草。

等我身体好了，我就打算去领离婚证。

陆承洲的消息我原本不准备回。

但想着还是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我打字:

我回家了。

和他结婚后，我从来没有回过家。

因为家里不欢迎。

陆承洲也知道，所以看到这个消息时，他沉默许久，才回: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我想了想最早也要一个星期。

便发过去: 一个星期吧。

你那时候抽出一个小时，我有事和你谈。

顿了顿，善解人意地问:

有空吗?

一个小时，是个人类都抽得出来。

端看对象是谁。

只是我想到屡次被拒绝的散步，比一小时还短，陆承洲也抽不出来。

所以还是先问问比较保险。

预约嘛。

我懂。

这次，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一会又有，一会又没了。

看得出对方正在纠结措辞。

我耐着性子等着。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才回复:

好。

隔了半秒，又补充:

一直有空的。

是一直有空，但没空理我。

还是他一直有空来接我。

我都没心思去猜了。

我冷冷笑了笑，不再回消息。

顺便取消了陆承洲的置顶。

还开了免打扰。

那一整晚，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晚。

6

一星期后，我身体大好。

妈妈终于能放我出去解决私事。

我带上离婚协议，回了家。

正出电梯口，门突然就开了。

陆承洲竟然在家。

还穿着围裙。

你在做饭?我惊讶地挑了挑眉。

真是稀罕。

陆承洲今日看起来宜室宜家。

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几月前和我吵架时的不耐烦。

我换了鞋，在沙发上坐下。

我做了你爱吃的菜，马上就好。

陆承洲温声笑道。

我笑了一下，礼貌回: 不用了。

我吃过才来的。

陆承洲便僵在了原地。

我从来没扫过他的兴致。

这是第一回。

他有些不知所措。

只能愣愣地站在我面前，眼神似乎有些委屈。

我懒得猜，也懒得管。

先谈事吧。我径直道。

陆承洲抿直唇，拿着锅铲的手收紧。

然后，他转身去关火。

他没摘围裙，在我身边坐下。

我不爱闻油烟，便站起身，坐到他对面。

陆承洲登时沉下脸。

他直直看着我，眸底蔓延着火气。

我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我迅速给魏菱腾位置，他们不就能终成眷属了吗?

没在网上曝光、也没去他单位闹，更没毁了他的前途。

我觉得自己已经大发慈悲。

乐山大佛的位置也是能坐坐的。

怎么还不领情。

陆承洲的心思我一向猜不透。

但这次，我没打算讨好。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了，你也签吧。

我们共同挣下的房子钱财全都一分为二。

虽然我看不上这三瓜两枣，但宁愿捐出去，也不想白白便宜他们。

陆承洲的脸色很难看。

他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疲惫:

温云，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说过，我和阿菱是清白的。

我只是——

别——我抬起手，打断他的话。

语气随意:

陆承洲，我已经不在意了。

我对我当初非要和你结婚的选择认，也不想把责任全推你身上。

我现在，是真的打算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麻烦签字。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陆承洲沉重的呼吸。

他死死盯着那张离婚协议，然后抬头看我。

温云，你就算后悔了，我也不会再回头。

他以为我还在无理取闹。

陆承洲心里清楚我曾经是有多爱他的。

爱到丢弃大小姐的身份，爱到逃了联姻，爱到去上 996 却连个包都买不起的班。

他实在太有自信了。

所以签下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我在赌气。

我看着名字落下，也松了口气。

毕竟，能好好地结束，总比使手段好。

将离婚协议书收好，我站起身。

往门口走去。

你——

陆承洲犹豫地叫住我。

我心情好，便转头看他。

他站在客厅中央，冷白的光打下来，照亮他冷峻的脸。

似乎是不经意地询问: 小徐说，他上星期二在医院看见你了。

你去医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