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by智中星

到达山顶后，我把她推了下去，亲眼看着她摔死。

几年后我组建了新的家庭，又有了一个女儿。

暑假的一天，她求我带她爬山，我答应了。

到山顶后，她突然转头问我:

妈妈，这次你会把我推下去吗?

1

我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一股寒流遍布全身。

女儿茜茜穿着白色的小裙子，站在悬崖边的一块石头上，背着手微笑着看着我。

她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我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冷汗直流。

十年前就是在这个悬崖边，我亲手将我 6 岁的女儿推了下去，当场摔死。

事后我报警，说女儿是失足跌落。

警局里，我哭得撕心裂肺，没有人怀疑我，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会亲手害死自己的女儿呢?

最后案件被定性为意外，我从此开启了我的新生活。

正当我陷入恐惧的回忆时。

茜茜慢慢向我走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再次问道:

这次你还会把我推下去吗，妈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止不住地打颤，惊恐地盯着她。

是她的魂魄回来了吗?是来找我复仇的?

我咬着牙，盯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儿，想起十年前摔下悬崖的女儿，倒在血泊中，绝望地看着我的样子。

这时，茜茜突然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

我吓到你了，妈妈?

这是我从电视里学的，我演得像吗?

我脑袋嗡的一下，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演戏吗……

茜茜是我和现在老公生的女儿，完美继承了我和老公的优点，十分可爱聪明。

再加上她从小就显露出惊人的模仿和演艺天赋，很快就成了一名炙手可热的童星。

我为她感到骄傲。

我们下山吧妈妈，茜茜累了，抱抱。

女儿搂着我的脖子撒娇，我的心里也升起一丝暖流，看着天边如血的夕阳。

是我太敏感了，她已经死了十年了，早就应该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她不会再回来了。

我晃了晃脑袋，抱起茜茜，准备下山。

她的小脸贴在我的耳边缓缓开口:

妈妈，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我恨你

2

我强装镇定回了家，女儿在她的房间里玩着玩具。

我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慢慢浮现出几分狠厉。

茜茜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说的那些话，绝对不是台词，她最近也没有看过类似的电视剧。

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在我带她上山的时候，和我说这样的话。

我从不相信世上有什么鬼魂，杀死女儿后，我从来没有一刻感到恐惧。

如今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忘记了。

我眼前的这个女孩到底是谁?真的还是我的茜茜吗?

吱呀一声，门开了，是老公回来了。

老婆，茜茜，我回来了。

爸爸

茜茜放下玩具，一下扑到了老公的怀里。

老公抱起她转了两圈，亲了亲她的脸颊。

我冲过去，将老公韩斌拽到了房间，关上房门。

怎么了老婆?

他一脸疑惑地盯着我。

我压低声音将今天山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老公闻言大惊，满脸惊恐。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她回来了?

我摇摇头:

我不信，她都死了十年了，绝对不可能。

我怀疑，现在在家里这个女孩根本就不是茜茜

老公扑棱一下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我:

那她是谁，真正的茜茜呢?

我瞪了他一眼，头不自觉地扭向门外，示意他住嘴。

现在我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会弄清楚。

现在，先稳住她。

晚饭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寂静无声，仿佛彼此之间是陌生人。

韩斌端着碗，直勾勾地看着茜茜。

茜茜放下碗筷，看着韩斌:

爸爸，今天妈妈带我去了山顶，那真美。

是吗，你开心就好。

老公应付着，失神地扒拉着饭。

只是，那里实在是太高了，要是掉下去的话，一定会很痛吧。

我浑身猛地一颤，脑海里再次闪过十年前的场景。

女儿倒在血泊中，看着我说:

妈妈，我疼。

果然，听了这些话后，老公的身体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茜茜眨巴眨巴眼睛。

你们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做错了什么?

3

韩斌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坐了起来，惊恐地盯着茜茜:

你不是我女儿，你到底是谁

茜茜歪着脑袋，诡异一笑，不再说话。

我赶忙拉住韩斌，摇了摇头。

晚饭后，和平常一样，茜茜回了房间。

韩斌坐在床上，瞳孔颤抖，口中不断重复:

是她回来了，是她回来了。

我看不惯他这副怂样子，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冷静点。

韩斌回过神，扯住了我的手。

老婆，要是真的是她回来了怎么办?

她一定是回来复仇的，我不想死啊。

闭嘴

我怒喝一声，眼里露出几分阴狠。

如果真是她回来了，我们就再杀她一次。

能杀她第一次，我就能杀她第二次

老公似乎也被我的狠辣吓到了，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可是万一我们搞错了怎么办，当年……

住口

我厉声喝止了他，用菜刀指着他的脑袋。

再敢提当年的事，我就先杀了你

韩斌低着头不说话了，灰溜溜地回了屋。

茜茜真的很奇怪，她的所有动作神态都和平时差不多，但就是偶尔会冒出那些令人脊背发凉的话，仿佛那一刻被人夺舍了一般。

她不久前刚刚过完 6 岁生日，她未曾谋面的姐姐也是在 6 岁那年死的，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她到底是人是鬼?

我们要不要找大师来看看，茜茜一定是被她缠上了。

韩斌咬牙切齿。

这个小贱人，死了也不肯放过我。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算是默许了他的说法。

我以前从不信鬼神，可现在我产生了动摇。

我熄了灯，韩斌嘴上说着害怕，但很快就鼾声如雷。

我爬了一天的山，再加上一直精神紧绷，也是疲惫不堪，不知何时沉沉睡去了。

不知几点钟，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我烦躁地翻了个身，一股热气突然喷到我的脸上。

我感到一阵恐惧，缓缓睁开眼。

茜茜披头散发地蹲在我面前，面无表情。

手里举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

4

我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这才发现整张床上都是血。

韩斌被开膛破肚，内脏流得到处都是。

但他还没有死，身躯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呜咽声。

像是在向我求救。

我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傻了。

茜茜已经举起了刀，对着我的脖子。

妈妈，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我做错了什么?

我嘴唇颤抖，想道歉但说不出话。

茜茜笑了。

现在去死吧

我感觉到锋利的刀刃划破我的喉咙。

随着一刀又一刀地砍下，温热的鲜血四处喷溅。

我死了，死在了 6 岁的女儿手里。

我猛地睁开眼，忍不住尖叫着坐了起来。

周围一片漆黑，安静异常。

我惊魂未定地摸着自己湿漉漉的脖子，光滑平整。

我还活着，刚才只是一场梦。

我顿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忍不住放声大哭。

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我茫然地转头，漆黑的窗户上突然出现一张面无表情的人脸。

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大吼一声，一转眼，那张脸却消失不见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令我接近疯狂。

我闭着眼，花费几分钟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我才想起韩斌。

一想到我在这担惊受怕，他却在呼呼大睡。

我一阵烦躁，用力推了他一下。

毫无反应。

我以为他睡得死，又用力地推了他几下。

冰冷，僵硬，依旧毫无反应。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颤抖着打开手机，用灯光照他的脸。

这才发现，他面容惊恐扭曲，嘴巴大张，手指微曲。

他死了。

5

几分钟后，我被警察带到了警局。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

茜茜坐在我旁边，晃悠着小腿，轻轻哼唱。

不一会儿，一个警察推门而入，看着我眼神中既有同情，又有审视。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

这个警察我认识，李朝阳。

十年前我女儿坠亡案就是他审问的我。

当时他一直不同意结案，并且在私下调查我。

真是冤家路窄。

李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我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李朝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茜茜。

节哀。

他是怎么死的?

我问。

李朝阳慢慢坐下，不紧不慢。

惊恐导致的心脏骤停。

他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般盯着我。

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吓死的。

我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

他胆子一直挺大的，怎么会突然……

睡觉之前你有和他说过什么话吗?

我思考了一会摇摇头:

没有，都挺正常的。

真的吗?

我信誓旦旦地点头。

茜茜说的那些话，我当然不能和他说。

当年他就一直怀疑我，要是再提这件事，他很可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见撬不开我的嘴，李朝阳又把目光转向了茜茜。

从始至终，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冷静得可怕，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没有疑惑，也没有痛苦，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

李朝阳看着茜茜的眼神明显温柔很多，他半蹲下，看着孩子的眼睛。

茜茜，能告诉叔叔，家里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我一下握紧了拳头，全身紧绷。

糟了，要是茜茜再像以前那样胡言乱语，李朝阳一定会怀疑我。

他是个固执的人，这样的话，十年前的案子他一定会重启。

我紧张地看着茜茜，我陌生又熟悉的女儿。

茜茜先是看了看我，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随后慢慢开口了:

6

没什么，叔叔。

茜茜晃了晃脑袋。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松了口气。

叔叔，我爸爸怎么了?我想他了。

李朝阳不说话了，表情有些痛苦。

他又看向我，表情有些不甘，冷声道:

你可以走了，但不要离开本市，我们会随时找你。

我点点头，牵着女儿的手离开了警局。

天蒙蒙亮，街上只有我们母女。

茜茜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良久，我盯着她，压低声音:

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茜茜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

随后她盯着我，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