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SKP商场十层的会议中心，景玉秀第五次检查AR眼镜的连接情况。
她修长的手指在透明镜框上轻轻敲击，栗色波浪发丝随着动作在肩头跳跃，几何形状的耳钉在射灯下折射出冷光。
"景总监，日本客户己经到楼下了。
"助理小林捧着iPad匆匆走来，"他们提前了二十分钟。
"景玉秀瞥了眼腕上的运动手环，心率显示72。
"正好够时间调试全息投影。
"她取下眼镜，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青铜色仪器，"把这个给技术部，就说我要终南山地形图的量子渲染版本。
"小林瞪大眼睛："这不是公司设备吧？
""我自制的风水罗盘改良版。
"景玉秀嘴角微扬，快速在平板电脑上划出几道复杂轨迹，"把GIS数据导入后，它能自动标记最佳观星点。
"会议厅大门被推开时，景玉秀正用口红在落地窗上画出一条蜿蜒曲线。
日本客户代表吉田健一郎看着玻璃上的朱红色线条，眉头皱成了"川"字。
"这是傥骆古道现代段的简化版。
"景玉秀的中文带着轻微的陕西口音，"红色标注的是我们开发的终南隐士之旅核心路线。
"她按下手表某个按钮，整面玻璃突然变成显示屏，朱红线条扩展成三维立体地图。
海拔2780米处亮起蓝点，冰晶云海的实时影像在众人头顶展开。
"此处全年有187天可见云海。
"景玉秀指尖轻点，云层中浮现星座连线，"根据唐代《乙巳占》记载，这里曾是李淳风观测紫微垣的......""景总监！
"小林突然打断，脸色煞白地指着全息投影。
本该显示星图的位置，此刻正扭曲成诡异的漩涡状。
吉田身后的年轻助理发出嗤笑："这就是贵公司的高科技？
"景玉秀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注意到漩涡中心有规律的光点闪烁——那分明是紫微斗数中的天府星位移轨迹。
这个念头刚闪过，太阳穴便传来尖锐刺痛，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在脑海炸开：青铜罗盘、雪地里的血迹、有人喊她"玉秀师妹"......"故障也是体验的一部分。
"她突然摘下智能手环扔给技术员，转而拿起自己的平板电脑，"不如看看这个。
"屏幕亮起的瞬间，整座唐代玄都观的三维模型拔地而起。
斗拱上的鸱吻、经幢表面的刻字、甚至偏殿药炉里燃烧的艾草都纤毫毕现。
景玉秀自己都愣住了，这个模型她昨晚才完成，但此刻显示的细节远超记忆——比如那株生在殿角的紫灵芝，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建模过。
"这...这是现存遗址的复原？
"吉田的眼镜滑到鼻尖。
"是公元845年毁于灭佛运动前的版本。
"景玉秀听见自己说，手指自动放大某块地砖，"看这里开元十二年造的铭文，实际考古发现中它应该......"她猛地住口。
这块地砖铭文是今早才公布的学术成果，不可能出现在她昨晚完成的模型里。
吉田却激动地凑近："您连刚出土的药童奉茶图壁画都还原了！
"他指着偏殿墙面，那里确实有幅模糊壁画，"我们研究所上个月才确认画中煎药的是孙思邈弟子。
"会议室温度似乎突然降低。
景玉秀后颈汗毛竖起，她不记得参考过什么壁画资料。
平板此时自动切换到下个场景：云雾缭绕的山道上，三个道士打扮的人正在演练某种步法。
"九宫游龙步！
"技术部新来的实习生脱口而出，随即捂住嘴。
景玉秀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实习生缩了缩脖子，"就是游戏里的招式..."吉田却突然按住胸口踉跄后退。
景玉秀比他的助理更快扶住老人，右手拇指精准按压在他腕部内关穴上。
某个声音在脑海响起：心阳不振，当刺郄门穴...她左手己从发间拔下一字夹，消毒后对着吉田手臂某处刺下。
"您今早服用的β受体阻滞剂过量了。
"她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小林，去我办公室第二个抽屉拿棕色药瓶。
"当吉田含下景玉秀自制的"养心丸"后，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
他的助理目瞪口呆："您怎么知道教授今早多吃了一片药？
"景玉秀看向平板，画面不知何时变成了终南山卫星图，六个红点正沿特定轨迹移动。
"紫气东来非吉兆啊..."她喃喃自语，随即被自己使用的陌生词汇惊到。
演示结束后，吉田坚持要签下三倍于原计划的订单。
"景小姐对终南山的了解..."老人斟酌着词句，"就像在山上生活过一辈子。
"回公司的出租车上，小林终于忍不住问："总监什么时候学的针灸？
那个药丸...""跟我奶奶学的。
"景玉秀条件反射般回答，尽管她奶奶其实是小学数学老师。
车窗外，终南山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她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立刻进山。
办公桌上静静躺着一面铜镜残片。
景玉秀皱眉拿起——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个物件。
镜面倒映出她的脸时，一阵眩晕袭来。
恍惚间，镜中影像变成了着古装的少女，背后是积雪的道观屋檐。
"叮"的一声，电脑自动唤醒。
屏幕中央是张唐代星象图，标注日期为开元十五年三月丙申日。
景玉秀的手不受控制地移动鼠标，将某处星图放大十倍——紫微垣旁有个用红圈标记的微小光点，旁边手写标注："异星现，玉秀入山时"。
窗外，真正的紫微星在西安夜空微微闪烁。
景玉秀不知道，三百公里外的秦岭某处洞穴里，一面鎏金铜镜正在月光下泛起相同频率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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