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的结局，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
挪用公款和偷拍威胁两桩事证据确凿，加上颜氏集团明确表态不会提供任何庇护，甚至隐隐施加压力，他很快就被批捕了。
据说庭审那天，他穿着囚服，瘦脱了形，在法庭上看到作为证人之一出席的我时，情绪彻底崩溃，不顾法警阻拦，嘶吼着我的名字，说他后悔了，说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坐在旁听席，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地听着。
后悔？
不是因为意识到自己错了，而是因为失去了攀附富贵的机会，是因为即将面临的牢狱之灾。
这种后悔，廉价又恶心。
法官当庭宣判，数罪并罚，七年。
法警将他带下去时，他还在挣扎，回头死死盯着我，眼神里是刻骨的怨恨和绝望，嘴里不清不楚地咒骂着，说我就是个毒妇，说我不得好死。
我微微扬起下巴，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得好死？
那也是你先烂在牢里。
解决了陆晨，我的目光转向了颜娜娜。
比起陆晨那种摆在明面上的恶，颜娜娜这种阴毒又善于伪装的蛇蝎，更需要耐心。
她被颜家彻底扫地出门，张姨也因为纵容女儿，被我妈找了个由头，多给了三个月工资后辞退了。那套公寓和保时捷被收回，她之前靠着“颜家大小姐”名头弄来的那些包包、首饰、衣服，大部分不是借的就是A货，真正属于她的，寥寥无几。
一夜之间，她从众星捧月的“千金”变成了身无分文、声名狼藉的笑话。
但这，还不够。
我让李叔盯着她的动向。
她尝试过去找之前巴结她的那些“朋友”，结果不是吃闭门羹就是被冷嘲热讽。她想去别的公司找工作，但云顶庄园的闹剧和她冒充颜家千金的事早已在圈子里传开，稍微有点规模的公司都不敢用她。
走投无路之下，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之前那些围着她转的“富二代”身上。
李叔传回来的消息和照片显示，她开始频繁出入一些声色场所，穿着暴露，妆容浓艳，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试图用身体换取庇护和资源。
可惜，那些公子哥玩归玩，心里门儿清。一个声名狼藉、毫无价值的弃子，最多也就是玩玩而已，谁也不会当真，更不会为了她去触颜氏的霉头。
她就像一件被玩腻了的旧玩具，在不同的男人手里流转，被占尽便宜，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捞不到。
偶尔，我会在一些财经新闻或者社交媒体的边角料里，看到她的消息。通常是作为某个油腻中年富豪或者名声不好的纨绔子弟的绯闻女友出现，照片里的她，眼神空洞，笑容勉强，早已没了当初那股矫揉造作的“高贵”劲儿。
我知道，她还在挣扎，还不甘心。
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重新爬上来，甚至报复我的机会。
我等着。
甚至，我不介意，帮她制造一个“机会”。
时间过得很快，我的实习期结束，正式回到颜氏集团总部，从项目经理做起。
我爸有意锻炼我，把几个重要的新兴板块交到我手上。我忙得脚不沾地，几乎要把那对渣男贱女忘在脑后。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接起来，对面是颜娜娜的声音。
不再是以前那种娇滴滴的腔调，而是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嘶哑和……诡异的平静。
“颜妮可，”她连名带姓地叫我，“我们见一面。”
我靠在办公椅上，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语气淡漠：“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见的吗？”
“有。”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关于你妈当年那场‘意外’车祸，你就不想知道点别的？”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蓦地收紧。
我妈三年前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虽然抢救回来，但伤了根本，身体一直很虚弱，需要静养。当时交警判定是意外，司机酒驾全责。
难道……
“你知道什么？”我声音冷了下来。
电话那头，颜娜娜发出一声短促而诡异的笑：“想知道？明天下午三点，西郊那个废弃的纺织厂仓库。你一个人来。如果让我发现你带了别人……”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浓烈的恶意：“你就永远别想知道真相！”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妈的车祸……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不幸的意外。
但如果，不是呢？
颜娜娜在这个时候抛出这个诱饵，目的不言而喻。她恨我入骨，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但……万一是真的呢？
任何一丝关于妈妈受伤真相的可能，我都不能放过。
我按下内线电话：“李叔，帮我查一下，三年前我妈车祸那个酒驾司机的详细资料，以及他和他家人的所有资金往来记录。要快。”
第二天下午，我准时出现在了西郊那个废弃的纺织厂仓库。
地方很偏僻，周围杂草丛生，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半开着，里面光线昏暗，散发着一股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我穿着平底鞋，步履从容地走了进去。
仓库很大，空旷，只有几台废弃的机器散落在角落。阳光从破损的屋顶投下几道光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颜娜娜就站在仓库中央。
她瘦了很多，几乎脱了相，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颜色艳俗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件廉价的皮夹克，脸上化着浓妆，也掩盖不住憔悴和刻薄。眼神浑浊，带着一种长期沉溺于酒精和混乱生活的麻木，但此刻，那麻木底下，又翻涌着压抑不住的疯狂和恨意。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小巧的弹簧刀。
“你果然来了。”她看着我，扯出一个扭曲的笑，“还真是个孝顺女儿。”
我没理会她的嘲讽，目光扫过她手里的刀，又看了看周围：“说吧，你知道什么关于我妈车祸的事。”
“急什么？”颜娜娜慢悠悠地踱步，鞋跟敲击在水泥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颜妮可，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一条丧家之犬？这都是拜你所赐！”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恨意。
“拜我所赐？”我冷笑，“颜娜娜，路是你自己选的。是你贪得无厌，是你冒充我的身份，是你先招惹我！”
“我招惹你？！”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千金小姐，要什么有什么？！而我，就只能像个乞丐一样，捡你不要的衣服，用你施舍的化妆品！就连我喜欢的人，眼里也只有你！”
她挥舞着弹簧刀，情绪激动：“我只不过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比你更漂亮，更会讨人喜欢！我凭什么不能过得比你好！”
“本该属于你的东西？”我觉得荒谬至极，“颜娜娜，你和你妈吃我们颜家的，用我们颜家的，到头来，反而觉得我们欠你的？你的逻辑真是感人肺腑。”
“是！就是你们欠我的！”她双目赤红，彻底撕下了伪装，露出里面贪婪扭曲的内核，“你们那么有钱，分我一点怎么了？！凭什么我要活得那么卑微！就连陆晨……陆晨那个废物！一开始明明是对我有好感的！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挡了我的路！”
她颠三倒四地咒骂着，把所有的失败和不堪都归咎于我。
我耐心耗尽，声音冰冷：“我没空听你这些疯言疯语。最后问一遍，关于我妈的车祸，你到底知道什么？”
颜娜娜停下脚步，死死盯着我，脸上露出一个诡异而恶毒的笑容。
“车祸？哈哈……颜妮可，你妈那个老女人命真大，那样都没撞死她！”
我心脏猛地一沉：“你说什么？”
“我说——”她拖长了音调，享受着我的紧张，“那场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
她举起手中的弹簧刀，刀尖对着我，一步步逼近，眼神疯狂：“是我妈！是我妈找到了那个欠了一屁股赌债的司机，给了他十万块钱，让他假装酒驾，撞死你妈！”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骇人的真相，我还是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张姨？！
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在我家做了十几年，我妈甚至把她当成半个姐妹的女人？！
竟然是她？！
“为什么？！”我声音发紧。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我！”颜娜娜笑得癫狂，“只要你妈死了，你爸说不定就会多看看我妈！说不定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颜家的小姐！都是你们逼的！是你们逼我们这么做的！”
巨大的愤怒和恶心感涌上心头。
我一直以为颜娜娜只是虚荣恶毒，却没想到，她们母女俩，从根子上就是烂的！是两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证据呢？”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证据？哈哈哈……”颜娜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以为我会留下证据吗？我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死个明白！让你知道，你妈那个病秧子，就是被我们算计的！让你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她眼神一厉，握紧弹簧刀，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颜妮可！你去死吧！”
面目狰狞，状若疯魔。
就在她扑到眼前的瞬间，我猛地侧身避开，同时抬脚，狠狠踹在她持刀的手腕上！
“啊！”她惨叫一声，弹簧刀脱手飞了出去，“哐当”落在地上。
我没有任何犹豫，趁她吃痛弯腰的瞬间，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往下一扯，膝盖狠狠顶上她的腹部！
“呃！”颜娜娜闷哼一声，整个人像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痛苦地干呕。
我揪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看着我。
她脸上满是痛苦和难以置信，似乎没料到我会反击，而且身手这么利落。
“你……你怎么……”
“我怎么敢还手？”我替她把话说完，眼神冰冷如刀，“颜娜娜，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在实习公司，被你们随意污蔑孤立，只能隐忍的颜妮可？”
我凑近她，看着她因恐惧而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道：“我从小跟着退役特种兵学格斗的时候，你还在你家那个漏雨的破平房里，想着怎么才能骗到下一顿饭钱。”
“你……你算计我？！”她终于反应过来。
“不然呢？”我松开她的头发，任由她像摊烂泥一样瘫倒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等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主动来找我，告诉我真相？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吗？”
我拿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正在录音。
“从你打电话给我开始，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被录下来了。”我晃了晃手机，“包括你承认，你母亲张春兰，买凶杀人，制造车祸，意图谋杀我母亲的事实。”
颜娜娜瘫在地上，面如死灰，身体因为恐惧和绝望，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是的……我瞎说的……我骗你的……”她语无伦次地否认。
“是不是瞎说，留给警察去判断吧。”我收起手机，语气淡漠。
就在这时，仓库外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由远及近，迅速将整个仓库包围。
颜娜娜听到警笛声，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仓库大门被推开，全副武装的警察冲了进来。
带队的是李叔联系好的刑警队长，他对我点了点头，示意人赃并获。
警察上前，给瘫软如泥的颜娜娜戴上手铐。
在她被押起来，经过我身边时，她突然抬起头，用尽最后力气，嘶吼道：“颜妮可！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极度怨恨而扭曲的脸，平静地开口：
“等你从监狱里出来，再说这种话吧。”
“不过，买凶杀人未遂，加上之前的诈骗、诽谤……你这辈子，恐怕是没机会出来了。”
警察将她押上了警车。
我站在仓库门口，看着警车呼啸而去。
阳光有些刺眼。
我抬手，轻轻挡了一下。
妈妈，害你的人，终于找到了。
一个，也跑不了。
张春兰很快也在老家被抓获。在确凿的证据（颜娜娜的录音以及李叔查到的资金流水）面前，她对买凶制造车祸，意图杀害我妈的罪行供认不讳。
等待她们母女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尘埃，似乎落定了。
我把那段录音做了处理，抹去我诱导的部分，只留下颜娜娜承认罪行的内容，放给了爸妈听。
我妈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红着眼圈，只说了一句：“人心，怎么能坏到这个地步。”
我爸更是震怒后怕不已，加强了家里的安保，并且动用关系，确保张春兰和颜娜娜会在监狱里，把牢底坐穿。
生活仿佛回到了正轨。
我全身心投入到颜氏集团的工作中，凭借几个漂亮的项目，逐渐在集团内部站稳了脚跟。
偶尔，会听到一些关于陆晨和颜娜娜的消息。
陆晨在监狱里过得并不好，他那种性子，在里面就是被欺负的料，据说因为一次斗殴，断了一条腿，落下了终身残疾。
颜娜娜和她妈张春兰，被判了重刑，余生都将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度过。
他们的下场，应了那句老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一年后的某个傍晚，我加班结束，独自开车回家。
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
等红灯的间隙，我无意间瞥见路边巨大的电子广告屏。
上面正在播放一则本地新闻快讯。
“今日下午，本市第二监狱发生一起犯人突发精神疾病，持磨尖的牙刷重伤同监舍犯人的恶性事件。据悉，行凶者颜某，女，二十六岁，因买凶杀人等多项罪名入狱……受害者经抢救无效死亡……颜某已被控制，或将转入精神病院进行强制治疗……”
画面一闪而过，我没有看清那个“颜某”的脸。
但我知道，是她。
颜娜娜。
她终究还是彻底疯了。
在害死了别人，也彻底毁灭了自己之后。
绿灯亮了。
我踩下油门，汇入车流。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璀璨的灯火如同流动的星河。
那些充斥着背叛、污蔑、算计的阴暗过往，仿佛已经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副驾驶上，放着一份刚签好的并购合同。
后视镜里，映出我清晰冷静的眉眼。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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