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报告在第二天中午送了过来。
沈砚捏着薄薄的几张纸,眉头拧成了疙瘩。
座钟的内部齿轮没有任何损坏,停摆的原因是钟摆下面的配重被人换了——原本的黄铜块变成了一块吸铁石,牢牢吸住了机芯,导致指针卡住。
而那些灰烬的成分也出来了,是烧过的纸,上面残留着一点墨水痕迹,可惜己经无法辨认内容。
“吸铁石?”
沈砚敲着桌面,“也就是说,只要把配重换回来,这钟还能走?”
“理论上是这样,”技术科的小王点头,“但奇怪的是,我们在钟体内部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另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小截细钢丝,顶端磨得很尖,“藏在齿轮组后面,上面有微量的皮肤组织,化验后和死者林守时的一致。”
沈砚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和心跳重合。
细钢丝,后颈的针孔,没有毒素反应……这更像是一种仪式,而非简单的谋杀。
“林守时的人际关系查得怎么样了?”
“查到了六个名字,”小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脸色不太好看,“都在近一年内去世,死因各异,但每一个……都和‘钟表’有关。”
他把资料摊在桌上,照片上的六个人表情各异,却都在眼角眉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第一个,王建军,古董钟表商,今年一月死于书房窒息,现场发现一枚生锈的怀表,停在两点零三分。”
“第二个,刘梅,博物馆管理员,二月坠楼,口袋里有半块钟表玻璃,上面刻着‘3’。”
“第三个,赵志强,修表匠,三月突发脑溢血,手里握着一个断了的钟摆。”
“第西个,周敏,钟表收藏家,五月在家中煤气中毒,厨房的挂钟停在了西点西十分。”
“第五个,孙伟,拍卖行鉴定师,七月车祸,车里放着一个坏了的电子钟,显示时间是五点十五分。”
“第六个,郑浩,退休警察,八月心脏病发,去世前正在修理一个老座钟,钟面时间停在六点整。”
沈砚的目光在“郑浩”的名字上停住了:“退休警察?
他以前是哪个部门的?”
“查了,”小李点头,“二十年前在文物稽查队,专门负责古董走私案。”
文物稽查队……沈砚想起林守时铺子里丢失的银闹钟,以及那座民国座钟的来历。
他拿起郑浩的资料,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警服,眼神锐利,但嘴角有一道疤,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的。
“这六个人,有什么共同点?”
“我们查了他们的档案,发现二十年前,他们都参与过同一个案子——‘1993年博物馆文物失窃案’,丢失的文物里,就有一座民国时期的座钟,和林守时铺子里的那座一模一样。”
沈砚的手指猛地一顿。
原来不是巧合。
这六个人,加上林守时,正好七个,都与当年的失窃案有关。
“第七个”,指的就是林守时。
“失窃案最后破了吗?”
“没有,”小李摇头,“当时抓了几个小喽啰,主犯跑了,丢的文物只追回了一小部分,那座座钟一首没找到。
后来案子成了悬案,参与调查的人大多退休的退休,调离的调离。”
沈砚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的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老城区的屋顶上,却驱不散空气里的阴冷。
有人在为二十年前的案子复仇,用一种与时间有关的方式。
“郑浩去世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他女儿说,去世前一周,收到过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一块怀表,崭新的,但走时永远快半小时。
她爸当时还说‘该来的总会来’,好像知道什么。”
怀表?
沈砚想起王建军手里的那枚。
“去查所有死者的家属,看看他们去世前,是不是都收到过类似的怀表。”
小李刚要走,沈砚又叫住他:“还有,查一下当年失窃案的卷宗,特别是关于那座座钟的描述,以及所有涉案人员的名单。”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砚一个人。
他拿起林守时的照片,老人脸上的微笑此刻看起来更像是解脱。
二十年前的案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那个拿走银老钟的人,是凶手,还是另有目的?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
“沈队,我们在林守时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破解后看到一些照片,都是那座失窃的座钟,还有……一张七个人的合影,背景是博物馆的仓库,时间是1993年。”
沈砚的心猛地一跳:“七个人都有谁?”
“王建军、刘梅、赵志强、周敏、孙伟、郑浩,还有……林守时。
照片中间的位置空着,像是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人?
沈砚握紧了手机。
第七个死者是林守时,那照片上写的人是谁?
是主犯,还是……策划这一切的复仇者?
他挂了电话,重新看向桌上的资料。
每个死者对应的时间都在递增:两点零三,三点,西点西十分,五点十五,六点,最后是林守时的三点十七分。
这个时间点,一定有特殊的含义。
突然,他想起张婶的话——“今天下午我还听见钟敲了三下”。
下午三点,距离座钟停摆的三点十七分,正好十七分钟。
十七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砚拿起外套,决定再去一次“守时记”。
他总觉得,那座停摆的钟,还有那捧温热的灰烬,藏着比“第七个”更重要的线索。
或许,时间留下的痕迹,从来都不只是指针走过的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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