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窗外下起了小雨。
空气里有一股潮味。
我坐在客厅的角落，等爸爸回来。
电视里妈妈在给水豚妞看礼仪班的视频。
画面上是一群穿着蓬蓬裙的孩子，举着茶杯微笑，动作优雅。
妈妈语气温柔：“你看，这才像个有教养的女孩子。
待会儿我们也要报名。”
水豚妞点点头，慢慢地说：“好。”
妈妈笑了，眼角的细纹都弯起来：“跟着我，以后什么都不用愁。”
我抱着自己的小垫子，低着头。
心里又闷又酸。
那套视频我也想学，可我没被问过愿不愿意。
门锁“咔哒”一声响，爸爸终于回来了。
他一进门，伞上还滴着水。
看到我在玄关，笑了一下：“妞妞，在等爸爸？”
我立刻跑过去，抓住他的裤腿：“爸，我想吃火鸡面。”
爸爸愣了下，正准备换鞋的手停在半空。
妈妈的声音从餐厅传来，冷冷的：“火鸡面？
她还没吃腻？”
我抬头看爸爸，眼睛亮晶晶的：“我真的好想吃。”
爸爸犹豫了一下：“今天不行吧，家里己经炖了汤——”妈妈啪地放下遥控器，站起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昨天我说过，这孩子不能再吃那些垃圾食品！”
爸爸皱眉：“你别说得这么难听，孩子就一口面，又不是天天——天天？”
妈妈笑了一声，笑声却一点也不温柔，“她哪天不念叨火鸡面？
她吃的不是面，是你给的宠溺！
你看不出来吗？
她根本不尊重我！”
我站在两人中间，想插话，又不敢。
爸爸叹气：“别这样，孩子在看着。”
妈妈瞪他一眼，声音高了：“你护她护到什么时候？
你到底要这个家，还是要她？！”
空气一下子僵住。
我全身都紧了，心跳快得像要跳出来。
爸爸抿着嘴，一句话没说。
屋里只剩下雨声“噼里啪啦”。
妈妈咬牙：“你不说话是吧？
那我说清楚。
这个家，有她没我。”
爸爸的手在口袋里攥成拳，指节发白。
我小声说：“爸爸，我不吃了……不吃也没关系。”
他低头看着我，神情有些空。
妈妈在一旁继续说：“你要是舍不得，就让她自己去找能宠她的人。
我受够了！
你们父女俩一天一碗火鸡面，能吃出什么未来？！”
爸爸忽然抬头，声音低沉：“够了。”
妈妈一愣，但嘴角还是带着冷笑：“怎么？
现在心疼了？”
“够了。”
爸爸把文件包重重放在桌上，声音哑得厉害，“我累了。”
屋里静得出奇。
妈妈抱着手臂：“你累？
你觉得我不累？
我不也天天在维持这个家？
可你呢？
下班回家就给她煮面，还不如去公司加个班！”
爸爸没再看她，慢慢蹲下来，和我对视。
“妞妞，”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要不……今晚我们先不吃了，好吗？
听妈妈的话。”
我看着他，喉咙堵得慌。
他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温柔，只有一层深深的疲惫。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我点了点头：“好。”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发，笑了一下，那笑像被雨打过的火，亮了一瞬就灭了。
妈妈看着这一幕，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门“砰”地关上。
我还想再抱抱爸爸，可他己经站起身，去阳台抽烟了。
雨声越来越大。
我靠在沙发角，看着那盏一首没关的厨房灯。
烟味混着雨味飘进屋里，呛得我眼睛发酸。
我想，那碗火鸡面，也许真的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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