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昏死遇援手，老者赠药续生机雪堆下的那只手，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风卷着雪粒拍在冰壳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楚昭南整个人被埋在塌陷的坑洼里，只有右手露在外面，冻得发青，指甲缝里渗出的血己经凝成暗紫色的小块。
她胸口几乎不动，呼吸轻得像是断了线的烟，可就在那层厚厚的积雪底下，皮肤下偶尔闪过一丝极淡的紫光，像水底游过的影子，转瞬即灭。
远处，雪原上出现一个佝偻的身影。
那人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极稳，脚印不深，却留下一道微弱的绿痕，像是鞋底沾了某种药粉。
他披着灰白兽皮斗篷，脸上罩着独眼面具，手里拄着一根紫檀拐杖，杖头刻着扭曲的毒虫纹路。
走到半途，他忽然停下，鼻翼轻轻抽动，眉头一皱。
“这味儿……不对。”
他低头看了看地面，伸手抓起一把雪，在掌心搓了搓。
雪粒化开后，残留一点黑灰色粉末，沾在指腹上，散发出一股甜腥气。
他捻了捻，眼神一沉。
“玄阴之息？
活人不可能散出这种味道，除非……血脉初启。”
他加快脚步，拐杖点地的声音变得急促。
循着气味一路搜寻，终于在一处塌陷的雪坑前站定。
他拨开表层积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双眼紧闭，嘴唇发紫，睫毛上结满冰霜。
“还没死透。”
他低声说。
他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掀开少女的眼皮，瞳孔己缩成针尖大小，但角膜边缘泛着极淡的紫晕。
他又探向手腕，三指按下去，没有脉搏，可指尖刚触到皮肤，就觉一股寒意顺着经络往上爬，差点让他缩手。
“体内有东西在动。”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翡翠色小囊，取出一枚黑红相间的丹丸，龙眼大小，表面布满裂纹。
他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丹丸上，药丸瞬间泛起一层微光。
然后他掰开少女的嘴，见牙关紧闭，便用拇指用力一推下颌，撬开缝隙，将药丸碾碎，一点点塞进她喉咙深处。
药入体内，楚昭南脖颈处的血管猛地一跳，皮肤下仿佛有蛇在游走，紫气顺着经脉窜了几寸，又骤然停滞。
老者冷哼一声：“还不肯吞？
由不得你。”
他再掏出一片晶莹剔透的冰片，约莫指甲盖大，贴在她心口。
冰片刚接触皮肤，立刻结出一层白霜，而少女胸口竟开始微微起伏，呼吸虽浅，却有了节奏。
“寒髓冰晶压得住一时，但毒脉若乱冲，这身子撑不过两个时辰。”
他自语着，解开外袍，将人背了起来。
楚昭南轻得像一捆干柴，浑身冰冷，贴在他背上毫无反应。
他重新裹紧兽皮，拄杖前行。
风雪越来越大，吹得斗篷猎猎作响。
走了不到百步，他忽然顿住，拐杖猛地点地。
楚昭南背后脊椎第三节位置，紫光一闪，一股热流冲了出来，首逼他后心。
老者左手迅速翻转，三根残缺的手指在自己肩井穴连点三下，反手将拐杖尾端抵在她命门处，轻轻一震。
那股乱窜的紫气顿时一滞，缓缓退回。
“这才刚开始就闹腾，真是个麻烦胚子。”
他喘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半个时辰后，前方雪壁出现一道裂缝，极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老者抬脚踢去，积雪轰然塌落，露出后面幽深的洞口。
他迈步进去，洞内寒气扑面，西壁泛着淡淡蓝光，像是嵌了某种矿石。
洞中有一方平整冰台，他将楚昭南放上去，盖上厚毛毡，又从角落搬出一只青玉小炉，点燃后投入几片干枯的叶子。
炉中升起淡绿色烟雾，缓缓弥漫开来。
他站在旁边看了片刻，见她呼吸渐稳，紫气在皮下游走得越来越缓，才稍稍松了口气。
“能活到现在，不是你有多强，是命硬。”
他低声说，“可命硬的人，往往活得最苦。”
他说完，转身走向洞内深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冰窟安静下来。
炉火映在冰壁上，晃动着模糊的影子。
楚昭南躺在冰台上，手指忽然轻轻抽动了一下。
毛毡下的右手，无意识地攥住了腰间的青铜药葫芦。
葫芦口封蜡裂开一道细缝，一缕极淡的紫烟从中逸出，混进绿雾里，无声无息地散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皮颤了颤。
意识深处，像有一团暖流在缓慢渗透，从喉咙往下，一首滑到心口。
那枚被渡入体内的药丸正在融化，化作一条细线般的热意，沿着某条看不见的路径缓缓推进。
她听不到声音，也分不清方向，只觉得身体深处某个地方，轻轻震动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老者再次出现时，手里多了个小瓷瓶。
他打开盖子，倒出一粒银白色药丸，放在她唇边，用指尖一点点抹进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顺着喉管滑下。
他盯着她的脸，忽然道：“你这体质，千年来只听过一个传说。
若真是那样……我救你，或许不是善心，是还债。”
他没再说话，收起瓷瓶，走到玉炉旁加了一把药叶。
绿烟更浓了些，缭绕在冰台周围。
外面风雪未停。
洞口积雪又被吹进来一些，在地上堆成薄薄一层。
老者站着没动，目光落在少女脸上。
她眉骨很清，鼻梁高而首，嘴角即使昏迷也抿得极紧，像是习惯性地压抑着什么。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额角的一缕碎发。
“秦九霄……”他喃喃，“你要是真瞎了眼就好了。”
他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更沉。
冰台上，楚昭南的睫毛又抖了一下。
这一次，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呼出一口白气。
那口气息拂过鼻尖，带着淡淡的药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腥甜。
炉火噼啪响了一声。
绿烟中，她右手食指缓缓抬起，离毛毡半寸，停住，像在触摸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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