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己如同炼狱。
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电线杆歪斜地挂着焦黑的线缆，地面布满弹坑和瓦砾。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血腥和烧焦的气味，令人作呕。
哭喊声、呻吟声、零星的枪声和远处隆隆的炮声交织成一曲死亡交响乐。
凌风跟着那名叫做狗娃的士兵（从他刚才的喊话中得知），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着。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现代人的灵魂在这极度危险的环境下被迫快速适应。
“快！
豁口就在前面！”
狗娃指着前方。
那里原本应该是一段城墙或者坚固的街垒，此刻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沙袋、砖石和扭曲的金属构件堆积在缺口处，形成了一道临时的、摇摇欲坠的防线。
十几名龙夏士兵正依托着这些简陋的工事，拼命地向外面射击。
凌风被狗娃拉着，连滚带爬地冲进掩体后方。
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在沙袋上噗噗作响，溅起阵阵尘土。
“连长！
凌风来了！”
狗娃朝着一个正用望远镜观察外面的军官喊道。
那连长回过头，脸上满是焦灼和疲惫，军装破烂，手臂上胡乱缠着带血的绷带。
他看了一眼凌风，只是点了点头，嘶哑地命令道：“好！
找位置！
节省子弹，瞄准了打！
鬼子的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又要上来了！”
凌风趴在一个沙袋后面，深吸了一口充满硝烟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步枪——一款他只在军事博物馆和资料里见过的龙夏二西式步枪（类似中正式），手动栓动，弹仓容量5发。
他笨拙地拉开枪栓，确认膛内无弹，然后按照记忆中的步骤，从弹袋里取出五发黄橙橙的子弹，压入弹仓。
“咔嚓！”
推弹上膛。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向豁口之外。
只见大约两百米外，几辆涂着青药旗、造型矮小的坦克（类似日军九五式或八九式）正喷着黑烟，缓缓向前推进。
坦克后面，跟着密密麻麻戴着钢盔、端着刺刀的日军士兵，猫着腰，发出“板载”的嚎叫，发起了冲锋。
“打！”
连长一声令下。
阵地上残余的龙夏士兵们开火了。
步枪声稀疏拉垮，偶尔有一挺轻机枪（类似捷克式）发出急促的点射，但很快就被日军的坦克机枪和精准射手压制下去。
凌风瞄准了一个冲在前面的日军士兵，扣动了扳机。
“砰！”
巨大的后坐力撞得他肩膀生疼。
子弹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他毕竟只是一个摸过几次真枪的军事爱好者，并非神射手。
“妈的！”
他暗骂一声，再次拉栓退壳，推弹上膛。
日军的火力越来越猛。
坦克炮不时喷出火舌，虽然准头不高，但每一次爆炸都让守军的阵地剧烈震动，碎石乱飞。
不断有龙夏士兵中弹倒下，发出凄厉的惨叫。
“手榴弹！
用手榴弹炸步兵！”
连长声嘶力竭地喊。
几枚木柄手榴弹被投了出去，在日军步兵中爆炸，暂时阻滞了他们的冲锋。
但面对缓慢逼近的坦克，守军显得束手无策。
他们没有反坦克武器，步枪子弹打在坦克装甲上只会溅起几点火星。
绝望的气氛在阵地上蔓延。
凌风的心脏沉到了谷底。
这就是真实的战争！
这就是先辈们曾经面对的绝境！
难道历史真的要重演？
这个豁口注定要失守？
这些人…包括自己，都要死在这里？
不！
绝不！
他猛地想起自己来自未来！
他知道这场战争最终会胜利！
但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现代的知识！
那些在论坛、在纪录片、在军事杂志上看过的东西！
有什么能用得上？！
坦克！
对！
坦克的弱点！
侧面和后部装甲薄！
履带！
还有…他猛地看向阵地周围。
被炸毁的民房…燃烧的家具…汽油？！
有没有汽油？！
“连长！”
凌风猛地爬到连长身边，大声喊道，“不能硬打！
坦克！
我们有办法对付坦克！”
连长红着眼睛瞪着他：“什么办法？
用牙咬吗？！”
“火！
用火烧！”
凌风急声道，“找汽油、煤油、酒精，什么都行！
灌进瓶子里，塞上布条，点燃了扔过去！
烧它的发动机！
或者…集束手榴弹！
捆在一起，塞到它的履带下面！”
这些都是后世战争中常用的简陋反坦克手段，但在这个时空的此刻，却显得如此惊世骇俗。
连长愣了一下，看着凌风急切而认真的脸，又看了看外面越来越近的坦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怀疑。
这能行吗？
就在这时，凌风感到胸口那枚金属碎片再次发热，同时，一种强烈的、近乎首觉的预感涌上心头——左边那辆坦克，下一秒会向右微调炮塔，瞄准机枪位！
“机枪手！
快离开！”
凌风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
操作轻机枪的士兵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轰！”
一发坦克炮弹果然擦着机枪位原来的地方飞过，将后面的断墙炸得粉碎！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连长难以置信地看向凌风。
凌风来不及解释，继续吼道：“相信我！
连长！
找人去找燃料！
瓶子！
布！
快！
不然就来不及了！”
连长看着凌风那不像疯子的眼神，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钢铁怪兽和不断减员的部下，终于把心一横，咬牙吼道：“狗娃！
带两个人！
去那边烧塌的房子找找看！
有没有火油、酒！
快！”
他选择相信这个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的士兵。
凌风则再次举起步枪，瞄准了一个日军军官。
这一次，他屏住呼吸，努力回忆着射击要领。
胸口的金属片微微发烫，周围嘈杂的枪炮声似乎遥远了一些，一种奇异的专注力笼罩了他。
目标的身影在准星间变得异常清晰。
“砰！”
枪响人倒。
那名挥舞着军刀的日军军官应声倒地。
凌风愣住了。
他…打中了？
没时间细想，他再次拉栓，寻找下一个目标。
一种混合着现代人知识、模糊预知和被逼到绝境的狠厉，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活下去！
守住这里！
为了…未来的那个龙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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