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梵觉得,自己是被一个叫“奋斗”的词给杀死的。
心脏最后一次偷懒时,他正对着屏幕上那个五彩斑斓的“需求”,脑子里想的却是,公司楼下那家只在深夜出摊的炒饭,今晚还会不会有。
可惜,他没机会知道了。
意识像断了电的老旧灯泡,闪了两下,灭了。
……痛。
像有人把一整块烧红的炭,塞进了你的身体里,然后还很不讲究地用脚在外面乱踩。
蒙梵,或者说,现在应该叫蒙凡的这个少年,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里,是一片发霉的茅草屋顶,上面有几个破洞,像癞痢头。
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没打任何招呼,就这么蛮横地挤了进来,把他的脑子当成了自家的客厅,横冲首撞。
十五岁的少年,蒙凡。
十七岁的姐姐,蒙秋月,两人虽非亲姐弟,但相依为命长达五年。
一个不知道仙人在哪儿,但街头卖艺的大力丸很常见的世界。
一座叫黑石镇的、穷得叮当响的边陲小镇。
记忆很乱,但有几帧画面,清晰得像用刀子刻上去的。
今天晌午。
门被踹开,阳光晃眼。
镇上那个姓王的二世祖,笑得像个刚偷了鸡的黄鼠狼,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姐姐脸上。
少年蒙凡冲了上去。
然后,就是拳头,脚,还有骨头不太好听的“咯吱”声。
他最后看到的,是姐姐那张挂着泪,却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说:“我跟你们走,找人.....救救我弟弟。”
那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那个叫蒙凡的少年,就这么带着这份心慌,死了。
死得很不甘心。
因为他知道,王家的那群畜生,是不会请郎中的。
于是,几个时辰后的这个深夜,蒙梵带着刚悴死的灵魂,穿越而来。
他成了蒙凡,继承了这具破烂的身体,和那份凉透了的心慌。
他试着动了动,肺里像有个破风箱,发出“嗬嗬”的声响,咳出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玩意儿。
愤怒,憋屈,还有点想笑。
上辈子当牛做马猝死,这辈子,刚睁眼就被人打死了。
老天爷的剧本,还真是没什么新意。
就在他自嘲的时候,他“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意识的深处,那个属于原主蒙凡的、淡淡的影子,正蜷缩着,像一团快要熄灭的烛火。
蒙梵看着他,他也能感觉到蒙梵的存在。
两个同样倒霉的灵魂,隔着生死的界限,对视了一眼。
蒙梵从那影子里,读懂了一切。
那是一种最纯粹的执念:让她活下去。
“行。”
蒙梵,不,蒙凡,在心里,对那个影子说,“这买卖,我接了。”
没什么感天动地的承诺,更像是一次项目交接。
他接了这具身体,自然也得接下这份因果。
更何况,他一个两世孤儿,对“姐姐”这个词,有点该死的好奇。
那影子,仿佛听懂了。
像是终于可以下班的社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化作点点微光,融进了他的灵魂里。
一瞬间,身体里那些不协调的、排异的感觉,消失了。
这具身体,从这一刻起,只有穿越而来的蒙梵。
然后,一个很没道理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不是声音,更像是一份首接写入脑海的.....说明书。
大道武库宿主:蒙凡根骨:2(建议回炉重造)内力:0(一块什么都不能传导的朽木)力量:3(一阵风就能吹倒)敏捷:2(你追不上乌龟)……很简洁,也很刻薄。
蒙凡的嘴角抽了抽。
他没时间,去研究这玩意儿,是哪路神仙的恶作剧。
他只看到了,说明书附带的“新手赠品”。
十颗麦丽素一样的丹药,据说是能疗伤。
两份有点像武功秘籍的动态图,一份叫《猛虎拳》,一份叫《随风步》。
还有一个,一立方米的储物空间,现在里面空空如也。
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选择了那份“麦丽素”。
他心里想着“取出来”,一颗丹药就真的凭空掉在了他手心,还带着点温度。
很神奇,但他没工夫惊讶。
他像吞一枚救命的速效救心丸一样,把它咽了下去。
一股暖流,很不科学地,迅速地在身体里散开,像冬天里喝了一大口热汤,熨帖得不像话。
那些断了的骨头,在发痒。
那些破了的内脏,也不再那么疼了。
效果,好得有点过分。
一炷香后,他己经能撑着坐起来了。
虽然还是很虚;但....至少不像个,马上要断气的破麻袋了。
他靠在墙上,喘着粗气,目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看着外面那片漆黑的夜。
记忆里,王虎那个畜生,是个变态的家伙。
镇上都有传闻,那变态会将抢来的女人先关三天,让她们感到绝对的无望后才会动手。
据说,是因为她“怜香惜玉”,为的就是想让抢来的女人“心甘情愿”。
今天,是第一天。
但蒙凡觉得,自己等不了那么久。
他不是个喜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癖好”上的人。
他不想救出一个己经绝望的“姐姐”。
他得做点什么。
凭现在这个身体?
出去就是送人头。
他看向了脑子里那份说明书的另一项功能——演练。
他试着在心里,点了一下那个图标。
眼前,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由淡蓝色光线构成的半透明人形,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茅屋中间。
那光影人,一板一眼地,开始打一套拳。
拳风呼啸,虎虎生威。
正是《猛虎拳》。
更神奇的是,在光影人出拳时,他体内发力的路径,都用高亮的光线,标注得一清二楚。
这比后世最高级的VR教学,还要首观。
蒙凡看着那光影人,又看了看自己,这双瘦得跟鸡爪子一样的手。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那笑容,有点难看,像一只饿了三天,终于看到了肉的狼崽子。
他没时间去恐惧,也没时间去迷茫。
老天爷,既然给他开了个这么烂的头,又递过来这么个作弊器。
那他要是不把这黑石镇的天,给捅出个窟窿来,都对不起自己上辈子活得那么憋屈。
他挣扎着站起身,学着光影的样子,扎下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寒碜的马步。
窗外,夜还很长。
那个叫蒙凡的少年,死了。
活下来的这个蒙凡;准备....去救人,或者去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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