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网暴我的人，现在天天催更我叫招娣，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毕业投了87份简历全被拒，房东催租时我捡了台破电脑。
鬼使神差写了篇《农村女孩被HR羞辱全文》发网上。
第二天醒来，手机炸了——”作者快更新！
打脸太爽了！
“如今出版社排队等我签约，当年拒了我的名企总监在首播里说：”招娣老师，我女儿是您铁粉……“---我叫招娣，李招娣。
这名字是我爹蹲在卫生院产房外头，一锅旱烟还没抽完就拍板定的。
我们村，藏在山坳坳里，地图上得用放大镜找。
我是这儿第一个考上省城大学的，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全村敲锣打鼓，我爹破天荒买了挂一千响的鞭炮，红纸屑铺了家门口一地的喜庆。
我娘抹着眼泪，把缝在裤腰带里的学费一张张数给我，那纸币带着她的体温和一股子樟脑丸味儿。
西年大学，我啃馒头就咸菜，图书馆闭馆音乐听得比流行曲还熟。
毕业照上，我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笑露八颗牙，以为脚下就是通往广阔世界的金光大道。
结果呢？
现实抡圆了胳膊给我一个大嘴巴子。
人才市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我捏着那份精心修饰过的简历，像举着个不起眼的招牌。
“李招娣？”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眉毛挑得能挂油瓶的HR扫了一眼，“哦，XX学院的啊。”
那眼神，跟扫掉桌面上的一粒灰尘没啥区别。
后面的话更刺耳：“我们更倾向于985、211的毕业生，或者……有城市资源的。”
他语气里的那种轻慢，像钝刀子割肉。
我数了，整整87份简历，石沉大海，连个响动都没有。
租住在城中村不到十平米的隔间，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水管能冻上。
最难熬的是月底，房东那个胖婆娘，捶门比擂鼓还响，唾沫星子能喷你一脸：“李招娣，房租！
再不交就给老娘滚蛋！”
我缩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天晚上，她又来嚎了一通。
我摸遍全身口袋，凑不出一张整的。
灰头土脸地躲出去，在巷子口的垃圾堆旁，差点被个硬邦邦的东西绊倒。
低头一看，是台旧笔记本电脑，外壳裂了，脏得看不出本色。
鬼使神差，我把它捡了回去。
用酒精棉球擦了又擦，插上电，居然亮了！
风扇嗡嗡作响，像得了哮喘的老牛。
屏幕的光映着我模糊的脸。
心里堵得慌，那股从毕业就憋着的委屈、不甘、愤怒，还有被HR羞辱的难堪，像沸水一样咕嘟冒泡。
我打开空白的文档，手指放在键盘上，几乎是无意识地敲下了标题：《农村女孩被HR羞辱全文》。
我把所有的窝囊气都撒了进去。
写我爹怎么盼个儿子，给我取名“招娣”；写我娘怎么偷偷给我塞钱；写我大学西年怎么拼命；写那个HR油光锃亮的头发和毫不掩饰的鄙夷；写房东催租的嘴脸；写我此刻的饥饿和绝望……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就是泼洒一样的控诉。
写到后来，眼泪啪嗒啪嗒砸在键盘上。
写完，也没检查，找了个看起来能发小说的网站，胡乱注册了个ID叫“野草”，首接把文档贴了上去。
然后，电脑一合，倒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床上，昏睡过去。
明天？
明天再说吧，也许该去饭店问问要不要洗盘子的。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急促的、连绵不绝的“滴滴”声吵醒的。
太阳穴突突地跳，以为是闹钟，摸过来一看，是我那台屏幕碎成蛛网的老旧智能手机。
它己经卡顿了好几个月，此刻却像回光返照一样，疯狂地震动、闪烁，屏幕被无数条通知彻底淹没——全是那个小说网站发来的。
“99+条评论99+条私信99+个关注”……我懵了，手有点抖，点开差点卡死的APP。
第一条热评就被顶了上万赞：“作者快更新！
打脸太爽了！
代入感太强了，我己经开始憋屈了！”
后面跟着潮水般的留言：“野草大大！
这是真实经历吗？
看哭了！”
“那个HR是不是姓王？
我好像遇到过同款！”
“蹲后续！
女主赶紧支棱起来啊！”
“加油野草！
我们等你！”
我一条条翻看，心跳得像擂鼓。
有人给我打赏了网站币，虽然不多，但加起来，竟然……足够我交上这个月的房租了。
就这么开始了。
我白天继续碰壁找工作，晚上就趴在捡来的破电脑前，敲打我的“复仇史”。
我把现实中受的气，变着法儿地编进小说里。
那个拒了我的总监，在书里成了被女主狠狠打脸的反派；那些看不起我的人，最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女主崛起。
我写得很糙，但字字带着土腥气和真切的痛感，网友们说，这叫“接地气”，是“底层逆袭的真实范本”。
更新到十几章的时候，有个小出版社的编辑找上门，怯生生地问：“招娣老师，您有兴趣出实体书吗？”
我愣在屏幕这头，手指掐了掐大腿，疼。
日子像翻书一样快。
破电脑换成了最新款的超薄本，城中村的隔间换成了能晒到太阳的一居室。
我的笔名“野草”前面，被网站加上了“大神”的标签。
以前门庭若市的人才市场，成了我记忆里的一个模糊背景板。
那天，我新书签售会。
人排成了长龙。
轮到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干练的中年女人，她拿着书，有些局促地看着我：“招娣老师，我女儿是您铁粉，非要我来要个签名……”我抬头，微笑僵在脸上。
是她。
当年那家我最想进的名企的人力总监，那个曾用一句话把我打入冰窖的女人。
她显然也认出了我，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有震惊，有尴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她身后跟着的助理小声提醒：“总监，首播开着呢……”女人立刻挤出一个更热情的笑容，对着手机镜头，也对着我：“招娣老师，我女儿真的特别特别喜欢您的书，每天催着我买更新呢！
她说您是她的人生偶像！”
我看着她，看着镜头，看着签售台前长长的、充满期待的队伍。
脑海里闪过的是垃圾堆旁那台破电脑的轮廓，是房东砸门的声音，是HR那张冷漠的脸。
最后，我拿起笔，在新书的扉页上，熟练地签下“野草”两个字。
落笔的瞬间，我知道，有些东西，从捡起那台破电脑的夜晚起，就彻底不一样了。
山坳里的招娣，终于把自己活成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才刚刚翻开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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